气候

当冰川融化 (2)

菲奥娜•哈维写到,格陵兰人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生存者,他们对全球变暖毫不畏惧。其实真正混乱的地区是撒哈拉以南非洲、东南亚和南欧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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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对于气候变化非常关注。究其原因,部分是出于责任感,也有人认为, 18世纪早期,丹麦对这里进行了殖民统治,现在的关注是出于殖民统治的罪恶感。尽管今年夏天格陵兰在走向独立的道路上迈出了重要一步,丹麦政府仍然统辖着其司法、警务和自然资源等诸多方面,所以丹麦政府必须为格陵兰的社会服务提供资金支持,这是许多格陵兰民众所赖以生存的。

雅各布冰川在格陵兰西海岸,这个国家大多数居民都住在这里。西海岸这里虽谈不上草木茂盛,但还是有片片青草和极地小花点缀。东海岸很多地方更加荒芜,除了冰块就是岩石。在东海岸塔西拉克的住所旁边,我穿过一个被冰雪覆盖的山谷。丹麦人曾多次尝试在那里种植土豆,但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他们决定让当地人信基督教——这个目标更加现实些。

因纽特人的生活十分严酷(当然这种情况在开发航空旅行之后以及因冷战建立了航空基地和、情报通讯站之后有所好转),人类想在这里生存几乎是不可能的。毫无疑问,农业和畜牧业在这里根本无法进行,所以格陵兰人主要以鱼和海豹为食,并学会了利用这些生物身体的每一部分。没有树,他们就用漂流木做船。一年中有半年是黑暗的,此时他们住着建在薄土层上的公用草皮房里,用鲸脂灯来照明。冬天,因为没有办法软化猎物的皮,因纽特妇女就咀嚼这些猎物的皮,用唾液将这些皮革软化, 直到能够使用。早期来到这里的人报道说妇女的牙齿常常在早年就磨损严重,只剩下靠近牙床的一点点了。

格陵兰人并不向他们的神祈祷,这点让人有点奇怪。他们有创世神话,但是他们从不费神向海底的长发女神祈祷。为什么呢?可想而知,因为他们完全是靠自己生存。

如今,格陵兰面临着另一个问题。格陵兰是个相对贫穷的国家,失业率极高。这里的人们常常感觉丹麦政府很蔑视他们,只有当需要用格陵兰矿产资源时才会稍微予以 关注。这里的酗酒率高,其他社会问题也很多。与丹麦的同龄孩子相比,格陵兰的孩子在学校的成绩很差,年轻人也少有光明前途。

吉米·西莫勒是一名教师。他说他正在努力改变这种情况。他鼓励家长在孩子的教育中起积极作用,以前很多家长都无法做到这一点。你见到的多数格陵兰人都有相似的目的——用现实的教育改变祖先曾经犯下的错误。

拉尔斯·奥尔森是名渔夫,我和一名叫汤姆·奥斯特曼的商人在他捕比目鱼的船上合了影。这个身材矮小、捕鱼手艺超群的人轻松地踩过小冰块——只有家具大小的冰块——并在大冰块间灵巧地走出了一条路。跟着他,即便经过那些临近冰层边缘冰川,即便经过那些高耸入云、比办公大楼还高的冰山,也不觉危险。

靠近一些,那些宏伟的冰山看起来像大帆船一样十分稳固安全,只是体积是帆船的两倍。气泡沿着冰块藏在水下的部分(占冰块总体积9/10)稳定地升至水面。但在通向大海的路上,冰山会毫无预兆地翻转数十次,因为冰山在水平线上或水平线下的融化会突然改变其重心。如果你的船在冰山旁边漂浮,你无法断定一个悬垂的 物体是否稳固或是否会因突如其来的偏航而被扯裂。冰川学家奥拉·约翰尼森警告我说:“千万不要离冰山太近!”虽然之后我发现他有一个习惯:将直升机降落在冰山上。

奥尔森在这片水域从事捕鱼30多年了,他发现了自己的捕鱼能力弱了许多。他告诉我们:“现在我的线上鱼少了,钓上来的鱼也小了。”他每次捉比目鱼时都用好多钓线,每条都有几十米长,每英寸都有鱼钩,并把这些钓线整夜地放在这里。“我用更多的钓线,却钓不上来同样多的鱼。而且现在的鱼价也不好,”他认为捕鱼量减少应归罪于那些滥捕行为,“渔民不该那么多,不是什么人都该得到捕鱼许可。”他的孩子们会像他一样从事捕鱼业吗?他回答当然不会。他的儿子现在是一名经济学家。

尽管因纽特人在城镇里的学校、医院和渔业工厂都有工作,他们还是会从事捕鱼和狩猎。这里每家房顶都有看似晾衣绳的东西,悬挂着晒干的鱼片。我们就看见这样一位老师,利用夏天带着他的孩子去一个小岛,教孩子传统的捕鱼技巧,比如捉鱼、加工。

狩猎是因纽特人的一种生活方式,生活在格陵兰,你绝对不会感到拘谨。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一晚,我和欧洲环保总署(EEA)署长杰奎琳·麦克格雷德一同品尝了美味的汤。汤里有小小的方块,我以为那是蔬菜。其实不然。主人解释说,那是一角鲸的皮。一角鲸是世界上稀有的哺乳动物之一,因纽特人获准每年可以捕捞一定数量。我还尝到了鲸鱼肉——太棒了,有一种独特的野味。菜单上还有海豹,我们去了海豹皮加工厂。在那里,从幼海豹身上剥下的皮,鳍肢位置有个洞。这些皮革可以做成机场商店售卖的帽子、拖鞋、马甲、和围巾。

狩猎,比如钓鱼,是有危险的。我们遇到的猎手就抱怨说冬季变短,冰层不牢固了。以前整个冬天冰层都冻得十分结实,无论是狗拉的雪橇还是机动雪橇都可以在上面自由运动,而现在冰层变薄,很容易破碎,几个月都不能乘雪橇了。很多旧狩猎场也无法进行冰上钓鱼了。

格陵兰的另一个问题是,一些传统采石场逐渐消失。在塔西拉克边的小村庄,我看到一只刚刚死去的北极熊和它的幼崽。剥下的皮平摊在木架子上晒干。它散发着臭味,血和肉渗进地里,但皮毛摸起来很柔软。皮是黑色的,可以吸收热量来保持北极熊的体温。但是最引人注目的,是长达23厘米的爪子,毫无生气地弯曲着。由此可见,为什么因纽特人将北极熊叫做纳努克(Nanuk):值得尊敬的狩猎者。

现在世界上只剩下20000多只北极熊了。栖息地逐渐减少,它们的数量也逐渐下降。北极熊在游弋于浮冰之间来捕捉海豹。有报道说北极熊会被淹死——这是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因为浮冰间距太大,还有一些可能是饿死的。北极熊需要潜入村庄觅食也是一个越来越严重的问题。其他北极哺乳动物也面临饥饿。一个美国地质研究远 征队在九月的北极海滨发现了一群海象尸体,数量超过100个。几乎可以确定,几天前有人看见一大群海象在冰上聚集,这些死去的海象就来自这个群体。检测尸体可以发现,大部分是海象幼崽或刚满一岁的小海象,不难推测它们是被其他海象踩死的。当时,这些海象在拥挤的海滩上寻找一个立足之地。

尽管环保组织会抗议,但是人类甚至格陵兰人自己,没有北极熊和海象依然能生活,这才是最残酷的现实。人类活动造成物种灭绝的不光彩的名单,只会因为北极熊和 海象的死亡再加长一点而已。而且,格陵兰的冰完全融化还需要很长时间——根据最好的估计,应该是1000年。人们会痛心这些格陵兰生活方式的消失,但痛心的只是少部分人。如果这只是北极自身的问题,政治家们就不会来到伊路利萨特了。

气候变化造成的真正威胁并不只是冰川融化(尽管冰川融化还是会给人类造成麻烦:反射阳光的冰一旦消失,海面会更暗,吸收更多热量,从而在另一个反馈环里加速全球变暖),实际上它引起的混乱要比这多得多:撒哈拉以南非洲的温度将高得让人无法忍受;东南亚上升的海平面将淹没更多陆地,台风将毁坏城镇和村庄;南欧的干旱将使土地再也无法耕种。

最严重的威胁是社会及政治稳定——由全球变暖引起的饥荒、干旱、洪水和风暴会导致长期冲突,一想到就令人不寒而栗的移民数量,以及从幸运的南部国家到移民群体的一系列对抗反应。

我 们认为格陵兰岛和南极其他地区是最先,也是最明显的温度升高的地区,我们也看到了这些地区对自然界的影响。其实,格陵兰人对于这一地区是否变暖还模棱两 可。因为南部一些地区,有人成功地种植了土豆——这是一个世纪前丹麦人失败的尝试——格陵兰人甚至种出更加不可思议的农作物,比如番茄。他们还养牛等牲畜。我在飞机上阅览格陵兰航空公司提供的杂志时,不得不注意到他们认为全球变暖是“气候改善”。

格陵兰人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生存者,他们顽强地在这个星球上最荒芜的地方生活了数千年。他们对全球变暖毫不畏惧。汤姆·奥斯特曼告诉我们:“我并不担心格陵兰人,他们会在这里生存得很好。他们一直都能适应周围的环境。我们担心的是海平面上升后像荷兰这样的地方。住在那里的人们才真正忧心的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爱斯基摩人。”他靠在自己的船上,狡黠地笑着。

菲奥娜·哈维是《金融时报》环境通讯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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