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书评:大象归来

近期一部新著分析了中国热带雨林地区野生大象保护所取得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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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风:中国西南部地区刮起的全球环保之风》 
作者:迈克尔∙J∙哈撒韦
出版社:加利福尼亚大学出版社,2013年

在长期卓绝的野生大象保护过程中,中国偏远热带地区已经演变成“全球环境保护主义的核心”。这是迈克尔∙J∙哈撒韦所著新书《环境风:中国西南部地区刮起的全球环保之风》中的观点。该书解读了过去二十五年,云南省南部西双版纳地区国际环保机构、山区农村群体、以及中国政府之间关系的演变历程。该地区靠近金三角,偏远落后,曾备受早期民族植物学家的关注。

加拿大温哥华西蒙弗雷泽大学人类学副教授哈撒韦提出,中国环保主义产生的影响源自强有力的社会变革,而非西方。他认为,新的科学观念“是无法强加给中国的,而且中国也不会被动接受”这些观点。这些观念是在社会交往过程中各种无法预知的力量对传统智慧的冲击下所形成 ,如同风一般,变幻莫测,忽强忽弱。

据哈撒韦观察,“世界有可能在二十一世纪初形成一股以中国为核心的风潮。风的走向不是直来直去的,并且各种风潮之间往往会互相发生碰撞,从而使风的力度和走向发生无法预测的变化。”哈撒韦研究了这些所谓的风潮的走向与其所处不同地域之间存在的联系,希望能够借此解读“中国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发生内源性变化。他将这些内源性变化归因于中国的56个少数民族群体。过去,一谈到少数民族的农村人口,人们就会将他们与贫困、落后联系起来,甚至觉得为了防止他们破坏土地资源,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而应当将他们迁往其它地区。在橡胶种植业蓬勃发展的今天,少数民族为数不多的神林因其具有重要的生物多样性价值而成为人们眼中的圣地。

作为一名专门研究全球化进程及中国原住民群体政治的学者,哈撒韦用相当大的篇幅来阐述这一新词的定义,并且将其定位于专业词汇之列。然而,坦率地说, 他对“环境风”风向变化进行解读的想法并未让我感到信服,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从细节入手对促使政策发生变化的各项进程和各种文化影响加以描述的比喻而已。

作为学术词汇,普通读者对‘环境风’一词并无多大兴趣。文化人类学术语有时会令一般读者感到困惑。不仅如此,有些情况下还会让人感觉像是出自一堆夸夸其谈的基金申请书。然而,这本书并不都是抽象的理论。书中大量的尾注中有很多哈撒韦在昆明的小龙村(地名、音译)及其它农村地区从事野外调研时经历的趣事,非常值得一读。从这些尾注以及介绍中,读者可以感受到作者平实的笔调和敏锐的观察力。

大象复仇

本书最后一章的题目是《象背之上》,篇幅不长,探讨了大象活动使人类社会发生的变化。“密林之中大象神出鬼没,而且它们的活动范围很广,”哈撒韦写道,可是“大象却四处游荡,啃食庄稼,撞毁汽车、摧毁房屋。”

中国的大象保护行动尽管遇到了一些阻碍,但却取得了不小的成绩,野外存活大象数量目前达到数百头,值得整个湄公河地区效仿。哈撒韦的书中也记录下了大象自身是如何适应中国的社会变革,并且“给更多地区带来变化”的。

1995年,4名猎象者因捕杀国家保护物种被处决。此后,政府对云南全省范围内村民持有的猎枪进行查缴。然而,此举也带来了相当大的负面影响。人们感觉大象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更加凶狠:大象伤人事件增加。据政府统计数据显示,1997年-2002年间,大象造成云南省至少有63人死亡,十倍于大象种群数量远高于云南的印度南部地区。2009年,针对虎、豹、野猪、以及大象等国家濒危野生保护动物造成的损失,一些私企开始制订赔偿计划,保险公司也开始制定新的险种。目前,这些赔偿措施已经开始实行。

在野生动物保护者的呼吁下,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中国创建了野象谷保护区,以保护这一与大熊猫同样可爱、具有标志意义的哺乳动物。据哈撒韦的书中所述,村民们一边担心受到当地象群的侵袭,一边用“调皮”、“聪明”等字样来描述大象的可爱。他们觉得本地大象与非洲大象相比智商更高、点子更多,用来对付非洲大象的电网根本不管用。因此,当地农民只得用炸药来驱退象群。为了提高人们的动物福利意识,拓宽项目的资金来源,新成立的大象保护区希望能够吸引城里人和外国游客前来。为了防止当地村民进入,保护区还建起了围栏,并对违规进入的村民进行罚款。

此外,世界自然基金会还委托新西兰一家从事“自然观光游”的咨询服务公司专门设计了池塘,而且还在池塘边的树上搭建了观象台。然而,附近丛林里的野生亚洲象却并不买账,很少光顾这里。

为了吸引老挝境内的野生大象前来,人们还在中国境内的河道两岸撒盐,结果却是喜忧参半。邻国泰国在1989年遭受洪水侵袭之后下令禁止砍伐内陆地区的木材。所以,采伐企业也就不再饲养大象。最后,中国方面为了项目的顺利开展,将驯象人及一些经过驯化的大象引入野象谷。这些经过训练的大象会跳舞,会打篮球,很快便引得游客纷至沓来。哈撒韦认为,这样一来,人们对于大象的恐惧感就会降低,而大象展现出来的各项技能和平衡能力也赢得人们越来越多的尊重。人们对于大象的态度改变了,政府部门的野生亚洲象保护工作也就具有了更加广泛的群众基础。

几十年的时间,大象在老挝和中国之间形成了一条新的跨境通道。如今,生活在山中雨林的野生大象数量更多了。据一份报告估计,这一数字增长了50%。哈撒韦希望各国能够从外交层面为大象打开边界,并且认为“这些动物正可喜地成为跨国交流的新的方式。”

最后,他写道,“人类和大象是改变华南地区环境的两大力量,都具有社会性,都很聪明,意志力都很强,并且都是道德体系和法律体系的一部分。大象既非家畜,也非野兽。它们的生活与我们的生活交织在一起,密切程度超乎人们的想象。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也在发生着变化。”